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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是一種殘缺—評《美傷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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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「三月一個週末的午後,黛維艾玉從她的墳裡爬出來,這時她已經死了二十一年。在緬梔樹下打盹的一個牧童醒過來,尖叫著尿溼了他的短褲,他的四隻羊在石頭和木頭墓碑之間逃竄,好像有隻老虎撲到牠們之間似的。一開始是從一片老墓地傳來一陣聲響。老墓地上有塊沒刻字的墓碑,周圍草長及膝,不過誰都知道那是黛維艾玉的墓。她享年五十二歲,死了二十一年又活過來,之後誰也不知道她的年紀究竟該怎麼算。」       駭人的開頭,讓我無法屏息的一口氣在台大誠品讀完這本小說。 殖民者對土地的蹂躪,就如同男人對女人的強暴。透過筆下還魂的名妓黛維艾玉跟她的四個女兒,作者艾卡‧庫尼亞文以獨特的女性家族史,訴說了印尼這塊土地曾經歷的傷痛。 戰亂的年代,女人往往只能在貞潔跟存活之間擇一。成為妓女,幾乎是單身女子唯一可以餬口的方式。黛維艾玉集美麗、機智於一身,靠著她的性愛技巧,征服全城男人,並且「受人敬重」。她的三個女兒也都貌美如花,嫁給城裡最重要的三個男人。但是他們的美貌也伴隨著被詛咒的命運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心愛的人離他們而去。唯有黛維艾玉的第四個女兒,奇醜無比,卻名為「美麗」。作者的黑色幽默,可見一班。 庫尼亞文筆下的女性,其堅強的意志遠超過男性,女人以性跟美貌作為武器,獲得他們想要的。男人則被欲望束縛,糾纏女人不休,成為映襯女人的對照品。小說裡的性跟權力、資源緊緊相扣,也像是嘲諷著殖民者不加遮掩的貪婪。物產豐饒跟戰略位置讓印尼成為殖民者垂涎的一塊肥肉,荷蘭人、日本人乃至戰後的英美勢力,無不盡其可能的佔有,就是美麗的女人只有等待被佔有的命運。因此黛維艾玉才祈禱上天不要再賜給她美麗的女兒,因為美帶來傷痛,醜陋的女子才不會被人覬覦。這是一種多深的自嘲!歷經荷蘭殖民、二戰砲火,乃至 1965 年的共產黨大屠殺,印尼人的許多傷痛至今尚未平復。特別是反共屠殺,官方從未給予正式的道歉跟補償,至今連罹難者數字都不清楚,歷史課本中也沒有紀錄。「共產黨」三個字,在印尼仍是被忌諱的政治稱呼。 歷史可能會因為證據不足而被遺忘、否認,故事跟記憶卻還會在。倖免一死的克里旺,結束流放後卻被鬼魂糾纏,共患難過的共產黨同志不斷回來拜訪他,每一次都令他懷疑自己為何活下來。最終他也因為跟阿拉曼達外遇,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而選擇自殺。 雖然庫尼亞文在《紐約客》的訪談中形容他的小說是對歷史的

當代藝術史導論1: 再現與詮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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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藝大當代藝術史導論/王聖閎老師 2017. 2. 24 什麼是再現(Representation)? 古早洞穴中的原始人,就會在岩壁上繪畫,描摹動物跟人的形象。人類最早的創作,似乎就是從「再現」開始的。再現得以讓我們重新掌握事物的本質,去揣想、體會,並賦予意義。圖像的再現,又比文字的再現要來的早。 「再現」的操作型定義,是指運用某特定媒介(語言、文字、圖像、符號)來連結主體與世界,為周遭世界賦予意義;甚至某些情況下,人們因為依賴「再現」,當欠缺某特定媒介的再現時,該再現系統所對應的世界便是不可理解的。而「再現機制」是人透過圖像去描述、理解、定義世界的一個中介機制。如葛飾北齋的《百物語》中的鬼怪,就是人類對於未知、恐懼事物有所想像,並賦予特定形象,是「再現欲力」的展現。 另外一個例子,則是1877年,日本經歷霍亂大流行,畫家將疾病化為一隻虎頭狼身,有貍睪丸的生物,幕末維新制式引進西方知識,則被刻畫為打擊傳染病的勇士,將暗喻霍亂病的怪物踩在腳下。 再現:鏡像或鏡面? 用鏡子來想像「再現」的話,它有時只是單純的鏡像,有時它就是鏡面本身。以帕赫賽斯(Parrhasius)跟宙西斯(Zeuxis)的繪畫競爭來解釋,宙西斯畫的葡萄栩栩如生,連鳥都飛到畫布上想啄食,這樣的再現只是世界的反射(reflection of the mirror)。當宙西斯得意洋洋地想揭開帕赫賽斯畫作上的遮幕來一較高下時,才發現帕赫賽斯畫的就是遮幕。這個再現,就是pursuit/refinement of THE mirror,是對鏡子(幻象)本身的追求,以製造幻覺的方式讓觀者誤以為它通向世界。 「再現」與意義生成的脈絡   而因為我們總是在特定的文化脈絡中理解事物,只有透過特定的再現機制,才會被我們「看見」、辨識成某個文化符號。(這點跟 詮釋學 有部分呼應到。)   因此可以確定的是,「再現」並非將世界原封不動地呈現給觀者,「再現」永遠是意義建構/世界建造的過程。「再現」也不會只從創造者預設的真實來理解,就如班雅明點出,不同的觀者會將不同的線索勾勒成不同的星座。 舉例1:Rene Magritte《影像的反叛》或This is not a pipe,雖然畫家畫出了一個菸斗,但圖像本身並非菸斗,只是菸斗的再現。這幅畫呈現了一個三角關係:圖跟物,圖跟文,文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