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杞人憂天就是這麼回事

越長大,我們就越是寂寞的小孩。 每次家裡電話響起,我總想著,「阿公阿嬤又有什麼事啊?」 現在外公更是常常轉傳Line給我們,叫媽媽回家拿菜,甚至自己開車送菜給我們。 他問我手機裡的日文鍵盤怎麼輸入。 年輕如我壓抑著不耐煩,教他把日語的五十音按鍵滑開。蒼老笨拙的指頭,一直點不出他要的那個音。「好吧,我回去再試試。」我才忽然驚覺,八十歲才開始適應智慧型手機,他如今會使用通訊軟體,甚至下載歌曲,想想他其實已經學習能力強大了。我八十歲時,還能保有學習新事物的熱情跟能力嗎? 抬頭看見他頭上掛著飛官墨鏡,我笑著稱讚,很帥耶。我想起曾是警官的他,還有外公家裡曾停放的警用機車。 「哪有,都老了,哪裡帥。」 送他離開社區大廳,走下階梯的腳步緩慢,不如以前靈活。「 有空多回來阿」,他說。 我忽然懂了他的寂寞。年老之後努力不成為子女的負擔,想念也無法正大光明的說,你們怎麼都不來看我。於是只能三天兩頭的說,我拿個什麼什麼給你,或是求救任何大小電腦科技疑難雜症,反正你們年輕人比較懂。 回到家我忍不住問了媽,「老了以後你想住哪裡?」我總嚷嚷著要離開這個勞累之島,搬到有暖氣的溫帶,一個陌生語言的國度。而媽總是天真雀躍地說,好啊,那我可以順便去玩。 但這次她想了想,回歸現實的說,「還是想住台灣吧。」 不,我想問的是更遠的,「我說的是真的很老很老的時候。」 「到時候再說啦。」 媽媽總是說以後我有小孩她要幫我帶,十年之後,她都六十歲了,能有多少精力陪一個小娃兒兜轉?三十歲的朋友跟我形容她母親帶姪兒多麼勞累,我開始擔心。然後不禁一笑,多麼奢侈的擔心,我都還沒安頓好自己,怎麼擔心起別人了? 杞人憂天就是這麼回事。 可不如此,彷彿永遠沒長大。

從忠泰美術館《十年》展覽,談「回顧展」之可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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究竟忠泰基金會想要改變的,是怎樣的「遊戲」? 有母集團忠泰建設的支持,忠泰基金會又試圖在這場都市遊戲中,怎麼「玩」? 「回顧展應該是什麼樣子?」 看完 忠泰美術館回顧展 「十年:我們的城市想像與冒險」 ,我開始問自己這個問題。 高中時,國文老師在開學第一天就送我們全班一人一本書,「大江大海一九四九」。即便對很多人來說它是政治不正確的,但我永遠記得,老師在書裡寫了一行字: 「回頭,看見未來。」 而後我總在各種場合,不同的時刻想起這句話。我們總想預言未來,卻往往發現曾經會不一樣的明天,只不過在重蹈昨日的錯誤。我看見轉型正義的遲遲不來,因為過去的施暴者始終不願承認。我看見原住民文化的無人傳承,部落的孩子想回家卻回不了,因為文化記憶早已斷裂,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,又怎麼能知道自己該往何方前進? 所以我相信,歷史學永遠是當代史。是我們從現代的思維折射回過去,我們怎麼評斷過往,意味著我們如何衡量今日,如何想像明日。所以要策畫出一檔好的回顧展,要展現出從過去累積的事件精華,爬梳出一個精彩的故事,並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太過光榮地講述,不過是結案報告;猛烈的批判,又似乎只是後見之明,不夠客觀。那透過回顧展,到底應該告訴觀眾什麼呢? 回顧展最基本的格局,至少應該包含一個組織或藝術家,其成立(或創作)的初衷、影響它的事件或個人、它曾經做過哪些事,將時空脈絡清楚呈現,讓即使是第一次接觸的新觀眾也能掌握概念,並讓熟悉的老觀眾有種「拼圖完整了」的恍然大悟感。因此他不能只是事件的堆疊,跟年代表的整理,它要能讓人看出,至今為止,到底有哪些突破跟挑戰?畢竟,如果無法表達出,那又何必回顧呢? 忠泰美術館回顧展「十年:我們的城市想像與冒險」,就是一團飄浮空中,尚未成形的論述,看似搭建出了什麼,卻無法真正看清輪廓。 從2017年十月開展到2018年二月閉展,該展 試圖呈現2007年成立至今的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的十年成果。到底它回顧了什麼,又欠缺了什麼? 簡單來說,「十年」是個開高走低的展覽。 始於一個詩意的楔子,美術館大廳懸掛著新宮晉的裝置「風帶來光」,看不見的風,使作品搖曳擺動。翱翔的羽翼,也彷彿能飛越時空,穿梭在過去與未來之間,無論就造型或是涵義都是很好的安排。拾級而上,第二